Mar 21, 2023
观影 | 原口元子 纯洁的野心家
最近,《黑暗荣耀》挺火的。我挺喜欢这种恶女(其实就是有力量的女性)电影。推荐一部小时候看过,很喜欢的电视剧《黑色皮革手册》。改编自松本清张的同名小说。我后来也看了小说,小说本身比电视剧更残酷。说是一个女性的绝叫也不为过。
野心让原口元子变得纯洁。
没有亲人。她是可以亲手去掉垂危母亲的呼吸器的女儿。
没有爱情。或者她相信爱情曾经发生过,在她和安岛互相怜惜的几分钟内,但她不会认为那是未来数十年人生的答案或者交代。
没有物欲。昂贵的首饰和和服不过是上班用的工具。和波子会为失去的裘皮大衣哭泣不同,资金周转困难时元子会完全无感地卖掉这些身外之物。
如果原口元子的生命追逐什么,那只有一个答案——赢。在现实世界的角斗场上,事实上也是男人们的角斗场上,不靠男人的力量,赢。
赢,不是为了获得之后的奖赏,而是“追逐”这个动作。追逐赢,凭自己的力量在男人世界里立足,就是元子生命的意义。要证明我可以,才能为自己的存在找到靶。
电视剧里,元子要赢的执念来源于童年记忆中那个以色侍人、随言婉转的母亲。或许那是大多数女人认为理所应当的“顺从”状态。但元子对这种服从、寄生的姿态充满了憎恶。憎恶到即使对病榻之上的暮年老人也无法释怀,感慨她衰老的容颜无法再吸引男人。
而她自己,纵然身边有那么多男人追逐她的身体和容貌,要用金钱和权力兑换,得到的却永远是拒绝的答案。
成年后坚持要靠自己的力量在这个世界赢得一席之地的元子,更像是对软弱的母亲和无力的童年的一种报复。不仅要赢,而且不能在男人身下赢。要和男人们,站在搏击台上以性命相搏,战胜他们,证明自己可以。
超越者的灾祸
除了作为女人能够实现的兑换,元子是不择手段的,偷窃机密文件、撒谎、敲诈,但是这些在松本清张的故事里没有什么,这些就是现实(男人)世界中的隐形规则。所有人都依据这个规则行事,所以元子才可以在几笔敲诈之后屹立不倒,成为运行着的黑暗世界的同谋。
因为要赢,她能够卧薪尝胆在银行做基础职员十年为自己准备第一桶金,会拒绝桥田再三邀约和丰厚报偿,甚至和实力雄厚的长谷川对赌,宁愿粉身碎骨也不愿成为长谷川的情妇。
她是人生有一个足够遥远又足够坚定的靶子,所以她能更能忍耐,也更专注。但是她身在银座声色场,却拒绝委身任何一个大背景的男人,用经典游戏规则去换取后台支撑的做法却也惹怒了很多人。
银座的女人,想要攀高,就得奉献身体。大家都是这样的,心照不宣其乐融融。但是元子偏偏不。所以波子一直恨她。波子说,最讨厌的就是你自以为是的样子。凭什么呢?元子你凭什么觉得你就和我们不一样,你不用身体去换就能得到这一切。我偏偏就要毁掉你。最后你还不是和我们一样?
被敲诈过的楢林和桥田恨元子。更多的是一种冒犯,竟然被区区一个酒吧妈妈,一个女流之辈诈去大笔钱财。长谷川会长恨她,竟然拒绝自己提出的优厚自由的做姘头的建议,一个小小女子把权倾朝野的大会长放在哪里。
元子反抗的不是掌权的男人,更是掌权的男人和顺从的女人们合力创建起来的森严秩序。她这只箭,设得靶子太高太远,要穿过的是强悍封闭的权利系统。然而正如前所说,因为她的人生的靶子足够遥远又足够坚定,她失无可失且无贪恋,才让她锋利、坚定。
野心家不仅靠计谋,也靠胆气。元子是天生的好手。
爱情刽子手
因为元子不靠爱情成就自己的人生意义,所以才能对待爱情格外清醒。她和安岛,在这个时空中是有几分钟短暂地相爱着的。
但是安岛不是一个独立自由的人。他不过是一个政治傀儡。政治傀儡背后有提线的手。木偶是没有资格谈论或者去追求爱情的。
她太明白。所以在安岛竞选成功后,选择了断这段感情,用元子最熟悉的方式,敲诈了安岛两亿。成为东山再起重掌银座第一酒吧Rodan的资本。
抽刀断水
这应该是这段感情最漂亮的结局。不让不该发生的发生。(元子妈妈最高!)
元子的反抗,比东京女子图鉴女主的历程精彩太多。东京女子图鉴中的女主,过完一生,从来没想过“我”,没有反思过主体的存在,更不用去谈意义。所有的人生关卡或者地标都是在别人眼里完成的,“要和其他人一样拥有什么”,“要过上比其他人好的日子”(具体的又变成,“去别人去不了的东京”,“吃别人吃不到的米其林”,“穿别人穿不到的贵重和服”,“住在别人住不到的市中心高层公寓”)。
而元子,则是逆流而行。她是一个野心家、一个斗士,一个宁肯粉身碎骨也不肯投降认输的女人。虽然她犯错、考虑问题不周全、搏斗的姿态不好看,跪下来求助,被一些男人占便宜,但是她是第二天晚上会满血复活重新出现在酒吧里,笑容满面、精神抖擞地对那些来放纵享乐的男人们说“欢迎光临”的元子妈妈。
“欢迎光临!”
元子妈妈在酝酿着下一场战斗了。